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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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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藝後知後覺的掏出了她的諾記,看了一眼後,絕望的吐出了一口氣:“曝光了?”

盡管這話有些沒頭沒尾的,可程飛躍到底跟她合作了多年,一下子就聽懂了。再說他這會兒也是這麽想的,畢竟就算他從小到大所有闖的禍加在一塊兒,都比不上休學事件來得嚴重。

“怎麽辦?”程飛躍何止絕望啊,簡直就是“生無可戀”這個詞的形象代言人,渾身上下只透著一股子活不了了的氣息。

涼了涼了,這次真的涼了。

兄妹倆才剛說了兩句話,手機裏又有人打入電話,雖說是靜音模式,但屏幕還是會顯示的。

對視一眼後,倆人皆發現是各自的親媽打來的。

——來自於母上大人的奪命連環催。

這個時候就看出來雙方的求生欲望有多強烈的。當然,即便是不相上下的求生欲望,不同的人也會有截然不同的表現方式。

譬如說,程飛躍在第一時間幹脆利索的摁掉了來自於他媽的電話,直到掛掉電話後,他才猛的回過神來,面上的神情幾乎可以說是驚恐欲絕。

而離他只有幾步遠的袁藝,反正倒是沒那麽快,略楞了一秒後,她咬緊牙關,接通了電話。

“媽……”袁藝盡可能保持語氣的平靜,“我剛才有點事情,所以手機調了靜音,你有什麽事兒找我嗎?”

“你在哪兒?小藝你現在在哪兒?你身邊有沒有人控制你的行動?快快,把具體地址給我,媽幫你報警!”那頭的趙秋萍已經完全慌亂了,在聯系不上女兒的這短短幾個小時時間裏,她腦補了一系列慘案,就這高強度的腦洞,怕是可以直接去應聘恐怖電影的編劇了。

袁藝有點兒懵,並下意識的看向了她身邊唯一的活口程飛躍。

程飛躍更懵,不過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被自己剛剛摁掉的電話上,滿臉的絕望和悔恨,一副恨不得狠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的表情。

另一邊,沒聽到女兒的回答,趙秋萍那叫一個心急如焚,又接連問了兩句話,腦內的小劇場再度開演,並且劇情越來越刺激,直逼好萊塢驚悚大片。

其實吧,人都是有一個心裏過渡期的。

最開始聽說袁藝休學了,趙秋萍是不敢置信的。緩和了一下情緒後,則演變成了憤怒。可等跟她大嫂苗靜一溝通後,憤怒變成了驚恐,再聯系上以前看過的那些社會版面新聞,她簡直害怕得無法自已。加上後來,怎麽也聯系不上袁藝,各種後悔、心疼、擔憂、絕望等等情緒全部湧上了心頭,交錯在一起,連趙秋萍本人都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了。

就在這時,電話接通了,那頭還傳來了袁藝的聲音。

對於趙秋萍來說,袁藝的這聲“媽”,簡直就好像是溺水者抓到的浮木一般,激動得她差點兒沒把心跳出嗓子眼裏。

袁藝忽的想起一個事兒,也就是開會之前吧,她奶給她打了個電話,說是她二叔接了自己回家住。那會兒,袁藝大半心思都放在接下來的工作會議上,確實沒往心裏去。主要是吧,現在都什麽年代了,雖說長子贍養父母仍算是常態,可也沒說不準其他兒女接了老母親回家孝順的,尤其年關這段時間,走親訪友當然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。

當時,袁藝沒往深處想,現在卻一下子恍然大悟。

敢情是她爸媽發現了端倪,這才讓二叔將她奶接回家小住幾日。偏她先前沒仔細想,要是早知道會這樣……

好像也沒什麽用。

“媽,你在哪兒,我去找你。對了,我哥跟我在一塊兒呢。”袁藝在程飛躍不敢置信的目光下,隨口曝光了她哥的所在地。當然,曝不曝光的意義不大,因為在問清楚了趙秋萍等人的位置後,是袁藝兄妹倆趕去找他們的。

約莫半個小時後,雙方終於碰了面,在袁老太買的那個房子裏。

袁藝和程飛躍剛走進樓道時,袁大姑就一個飛竄,一巴掌糊在了程飛躍的腦門上,眼見大姑瘋了,袁藝趕緊躲開,結果一擡眼就看到淚流滿面的親媽。

“呃……”袁藝很想說,不就是休學的事情曝光了嗎?怎麽整得跟生離死別一樣?可惜,這話她不敢說,因為她慫。

憋了一會兒後,袁藝只得道:“咱們要不還是進屋裏說?”

進屋裏其實也逃不過三堂會審,讓袁藝感到詫異的是,除了她父母和程飛躍的父母外,居然屋裏還有一個人,還是令她相當意外的存在。

袁藝大舅媽苗靜。

恍惚間,袁藝覺得自己真相了,果然又是蝴蝶效應,造孽喲!

“說!我給你機會說!說不好看我不打死你!”袁大姑是最後一個進門的,更確切的說,她是擰著程飛躍的耳朵進屋的,隨後重重的將門關上,可就算這樣,她依然沒有松開手,反而徑自怒吼道,“你自己退學也就算了,你還慫恿你妹妹跟著一塊兒退學?你可真能耐啊!不管你今天能不能給我說出花來,我都要打死你!”

程飛躍幾乎要淚崩。

他想提醒他媽,剛才您老人家說的還是,說不好打死他,怎麽才隔了幾秒鐘,話鋒一轉就變成了不管說啥都要打死他呢?所以說,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嗎?

才這麽想著,他媽忽然加重了力道,那種感覺怎麽說呢?就好像隨時要跟他親愛的耳朵說再見了。

“媽,媽您輕、輕點兒!那可是我的真耳朵啊!我可以解釋的,我解釋!”

“行啊,你解釋!”袁大姑氣呼呼的松開了手,猛的一下坐到了椅子上,她本身就人到中年有些發福,那一屁股坐下去,椅子立刻發出了滲人的咯吱響,仿佛隨時都要散架一般。

程飛躍心驚膽戰的看了椅子一眼,剛想開口提醒他媽悠著點兒,忽的想起自己的處境,到了嘴邊的話楞是給硬生生的咽了回去。

假如他現在開口提醒,椅子能不能落個全屍尚且不得而知,他只怕是徹底沒活路了。

稍稍收斂了心思後,程飛躍硬著頭皮開口解釋:“媽,是這樣的,我先前不是跟你說了,我在一家公司裏實習嗎?因為我實習表現非常好,那家公司決定把我轉正,又因為人手不太夠,我沒辦法做到一面上班一面上學,再說我先前掛的科目實在是太多了,補考又沒能全部通過,到時候畢業大清考也過不了的話,照樣沒畢業證書的。想來想去,這上學不就是為了找個好工作嗎?我都已經找到了,何必再上學呢?本末倒置了不是嗎?”

剛開始說時,他還有些磕磕絆絆的,不過說到後面倒是流暢多了。

事實上,這就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。

末了,他還反問他媽:“媽,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?我現在都有好工作了,還上啥學呢?對了,我一個月收入一萬多呢。”

聽到這番話,袁大姑尚未開口,袁藝倒是忍不住看了她哥一眼。一萬多的確是程飛躍的月收入,可那家夥沒提股份分紅,年終獎和福利都沒提。當然,袁藝這會兒可不會打岔,因為她感受到了來自於親媽這邊的森然殺氣,居然一點兒也不比大姑弱。

眼見袁大姑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,袁藝趕緊也跟著開口:“媽,我的情況也跟我哥差不多的。你想啊,我念的這個大學也不是很好,將來就算是順利畢業了,你覺得我每個月能拿多少工資?我問過先前畢業的學長學姐了,他們都說,一般應屆畢業生剛開始也就兩三千塊錢,就算考上了編制,剛開始也不高的。”

趙秋萍顯然沒袁大姑那麽好糊弄,她先前看起來比袁大姑更崩潰,那是因為她生的是個女兒。

家有女兒的父母本身就更容易想多,生怕自家捧在手心裏寵了疼了十幾二十年的寶貝閨女一朝誤入歧途,那這輩子怕是都毀了。這個社會永遠都是不公平的,尤其對女的更苛刻,反而男的,就算犯錯了,只要肯悔改都能得個浪子回頭的好名聲。

聽到袁藝剛才那話,趙秋萍狠狠的抹了一把臉,半是心疼半是怒其不爭的道:“家裏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?你要是生活費不夠用,就算爸媽從牙縫裏擠出錢來,也不會虧了你的,用得著你小小年紀出去賺錢嗎?你現在是讀書的時候,上班賺錢?那是以後的事情!”

“媽,人又不是動植物,還能規定什麽時間幹什麽?”袁藝很是無奈。

“就該什麽時間幹什麽!你現在還小,就是讀書的時候,再說你辛辛苦苦考上了大學,你怎麽能不念完就出來工作呢?想要工作,以後你多的是時間,我擔保你幹到不想幹!”

袁藝癟了癟嘴,她怎麽會不想工作呢?上輩子,直到莫名重生之前,她每天都在工作,就連休假也不忘抽空接收報告遙控指揮。而這輩子,自打重生以後,她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工作,都快憋死她了。

工作好啊,工作幫啊,她沈迷於工作不可自拔,完全不明白這世上怎麽可能有人不喜歡工作呢???

呃,確切的說,在袁藝心目中,工作是可以跟賺錢完全化作等號的。

在她看來,再沒有比賺錢更美妙的事情了,她沈迷於賺錢不可自拔。

可惜,趙秋萍完全不能理解她。

“小藝,你要是生活費不夠用,媽從下個月開始,每個月多給你一千塊,成不?你現在還小,這麽早接觸社會沒好處的,社會跟學校不一樣的,你太小了,人又單純,當心回頭被人騙了。”趙秋萍苦口婆心的勸著,完全沒註意到一旁的程飛躍整個人如遭雷劈。

袁藝單純?會被人騙?

程飛躍全程觀摩袁藝創業兼忽悠人給她打工,他可以用自己僅有的那丁點兒良知做擔保,袁藝一點兒也不單純,而且慣會忽悠人。最可怕的是,被她忽悠了的那些人,回頭被她賣了還高高興興的幫她數錢,恨不得把她當自家祖宗來供奉。

趙秋萍當然不會知道程飛躍心裏的想法,反正在她看來,她閨女文靜漂亮,小時候更是乖巧到讓人心疼,後來到了叛逆期以後,雖然難搞了一點兒,可誰還沒個小缺點呢?她閨女依然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。

當媽的,最擔心的就是女兒被人騙了。

眼見袁藝只光沈默沒有開口,趙秋萍再度勸道:“這樣吧,你先去把工作辭了,然後從下學期開始,繼續回學校上課。我問過了,像你這樣的情況,覆學不難的。躍躍也是,趕緊回學校吧!”

袁大姑這時反應過來了,不過她倒沒立刻點頭附和,而是遲疑的開了口:“你在幹什麽一個月能有一萬多?”

“就是在公司裏當個小幹部,平時幫老板管管人事,負責招聘啊,開拓業務啊,組織工作會議啊……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有,辛苦是辛苦了點兒,但值得啊!”程飛躍一臉的諂媚,這會兒更是邊回答邊上前給他媽捏肩捶背,“這工作特別好,而且年年加薪。要是我現在辭掉了,等以後畢業了,哪裏還找得到福利那麽好的工作?回頭就被人搶了,那我怎麽辦?”

程飛躍一家三口去旁邊商量了,趙秋萍雖然有心想幫著勸,可因為她自己閨女都沒勸服,就暫且歇了這份心,想著先把袁藝勸回頭再說。

這時,一直沒開口的苗靜也跟著道:“小藝啊,你哥是男孩子,惦記工作也就算了,你說你又是何苦呢?你好好念書,等畢業以後找個清閑穩定的工作,多好呢?”

清閑穩定?

袁藝很想問,是像趙睿那種嗎?一個月拿幾千?一年的收入還不夠她買個包的那種工作?

由奢入儉難啊!真的是難於上青天。

自打重生以後,袁藝就感覺生活裏的磨難太多了,好不容易她終於成年了創業了,平順度過了最初的艱難期,再讓她重返貧窮?

我可去你的!

拒絕,袁藝態度堅決的拒絕,不管家裏人說什麽,她都表示絕不妥協。

僵持了半個小時後,袁大姑過來了:“我跟躍躍爸商量了一下,打算去看下躍躍說的那個公司,再做決定。”

袁藝不敢置信的回看過來,用口型說:你傻啊???

開什麽玩笑,先不說他們現在的公司規模還不大,就算將來規模大了,總公司裏怎麽可能有人不認識管理層的?更別提,此時的公司職員,絕大部分都是袁藝和程飛躍聯手招聘的,全是他們的心腹職員,回頭碰了面,分分鐘露餡。

程飛躍當然知道,他又不是真的傻,看懂了袁藝的口型後,他很是無奈的同樣用口型說:見機行事。

一句話,他們好不容易才打拼出來的事業是萬萬不可能放棄的,那麽其他就不重要的,只要守住底線就行了。

幸好,現在已經是信息年代了,趁著家裏人不註意,程飛躍快速的給公司員工群發短信,告訴他們,總裁的爸媽和姑姑姑父就快來了,好生準備準備。

不過,這個情況其實也不算太意外,袁藝原本以為大學四年期間不會曝光,所以她想的是等畢業以後,找個機會說穿。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,第一計劃行不通,那就只能采取第二計劃,反正底線是萬萬不可能退的。

周五下午,本來是打算收拾收拾,最多也就是整理下周計劃,就可以等待下班了。沒想到,計劃趕不上變化,太後駕到。

於是,公司一行嚇呆了趙秋萍等人。

袁藝早就清楚她媽不好忽悠,事實上就算是她的忽悠功力最強盛的階段,一樣對她媽無效,就好像血緣免疫一般。正因為如此,她盡管腹誹不已,卻沒有阻止程飛躍的第二計劃。說白了,早晚都要曝光,與其一點一點的折磨人,還不如一次性給個痛快。

鈍刀子割肉多疼啊,一下子把天都給捅破了,多帶勁兒呢!

可惜,趙秋萍看來是沒法接受這種好意的。

從進入公司後,到後面被袁藝領著去各部門參觀,再最後領到了頂層會議室,讓人上了茶,打算徹底攤開來說,趙秋萍等人都沒能回過神來。

……

這廂,趙秋萍他們正在被迫打開新世界的大門,那廂,苗靜也在跟趙國昌打電話。

沒錯,她並未跟著一起去公司,因為她壓根就不信袁藝和程飛躍說的那些規劃。

什麽月入過萬,扯淡吧?就算是沒被降職前的趙國昌,那薪水也達不到這個水平。甚至於,就連他們的局長,月薪也就六千多,算上公積金等各種福利,那也絕對不可能到一萬的。除非是加上灰色收入部分,那倒是肯定有的。

可袁藝和程飛躍憑什麽呢?倆小孩子而已,連大學都沒畢業,傻子才會高薪聘請他們去工作呢。

因此,在程飛躍提出要領著他們去公司後,苗靜直接就拒絕了。她前幾年幹過超市理貨員,錢沒賺多少,人卻遭了不少罪,如今才四十幾歲,就總是腰疼腿疼的,尤其今天還坐了長途車來省城,又陪著趙睿去醫院看病等等,折騰到現在,很是有些撐不住了。

趙秋萍他們心系孩子,當然沒心思管她,聽她說要自己先去賓館,就由著她去了。

也因此,等到了賓館後,苗靜略歇了歇,算著趙國昌快下班了,就給他打了個電話。

其實,沒下班也無所謂的,趙國昌自打降職後,工作是一日閑過一日。當然,假如是開學前後,那麽就算是小職員也是很忙碌的,可眼下不是快到年關了嗎?教育局壓根就沒什麽事兒,哪怕有事好了,多得是新進的年輕人使喚,何必去折騰他呢?

所以在接到苗靜電話之前,趙國昌已經很清閑的喝了好幾杯熱茶,看到來電顯示,也沒刻意起身去角落裏接,而是大大方方的接起來,問道:“小藝的事情怎麽說?”

“人找到了,沒事兒。”再怎麽樣,苗靜也犯不著去咒袁藝不好,更別提她老公還是袁藝的親舅舅。因此,她先報了平安,然後才慢悠悠的說起了具體事情。

說是具體事情,其實也不確切,因為苗靜根本就不清楚前因後果。不過,她可以自行腦補。

大致的說了一下袁藝和程飛躍是因為在上學期間打工,繼而荒廢了學業,最後索性休學打工的事兒,末了,苗靜還感概道:“什麽年紀幹什麽事兒,她這樣也太胡來了,等以後人人都有大學文憑了,就她只一個高中文憑,頂什麽用呢。”

趙國昌早先也擔心外甥女出事,哪怕他不關心外甥女好了,親妹妹總是要關心的。想也知道,袁藝要是有事,趙秋萍絕對好不了,甚至就連遠在縣城裏的趙外婆也能跟著出事。

在確定袁藝沒事後,趙國昌就先松了一口氣,可等他聽完了苗靜的轉述後,那口氣又給倒吸了回去:“小藝那孩子啊!她以前膽子就這麽大,我早就知道她遲早會捅破天!”

“秋萍還在勸呢,不過我看是沒什麽用,小藝打小就那麽任性,會聽她媽的才叫怪了。她家裏也是,總是由著她那麽胡來,早先中考結束後,我就再三勸了,好學校決定前途啊,讓她去念二中她不去,非要去那個什麽博雅。這下好了吧,念個垃圾高中,可不得考個垃圾大學?”

“美院也不算差。”趙國昌到底還是說了個公道話,“你不能跟其他大學比,省美院起碼在我們省裏是頂尖的美術院校,省城裏絕大部分的中小學美術老師,都是從省美院招聘的。要是小藝將來願意回市裏的話,最起碼當個小學美術老師那是絕對沒問題的,運氣好的話,還能當上初高中美術老師,那就很好了,工作特別清閑,工資也還行。”

從專業的角度來說,袁藝所報考的省美院,在全國範圍內真的一般般,甚至於是屬於偏中下游的。這麽想就知道了,堂堂美院都淪落到跟師範生搶飯碗了,從這個角度也證明了他們的含金量。

不過,趙國昌這話也在理,就袁藝的那些同窗,將來畢業後,想創收發財難,想找個鐵飯碗那簡直太容易了,誰讓本省原就有優待本地人的慣例呢?本省人讀本省的美院,再找個跟美術相關的工作,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?

夫妻倆在電話裏感概了一會兒,當然也沒講太久,這年頭還是有長途漫游費這個概念的,盡管沒出省,多講幾句也怪費錢的。

只是,趙家夫妻倆不知道的是,就在他們逼逼的同時,趙秋萍一行人徹底碎了三觀,目前正在三觀重建中。

哪怕袁藝對趙秋萍洗腦的效果很差,可眼下又不只有趙秋萍一個人。

攻心懂不懂?環境改造明白嗎?

一共四個人,只要給其餘三人洗了腦,剩下趙秋萍一個人,就算她還有什麽不滿,一時間也尋不到詞兒來反駁的。

袁藝就是這麽計劃的,也是這麽做的。在參觀完畢後,她直接就在剛才閉會的大會議室裏,展示了最近一年來的工作總結報表,拿出了應對最難啃客戶的態度,楞是打算生啃下來。

從創業理念開始說,到整個創業的開始,再到過程的艱難,所招募的員工,以及目前為止所取得的成績,當然最關鍵的還是盈利表……

“我餓啦”要是真的從最初的創業來說,其實已經有兩年時間了,當然最初肯定是虧本的,基本上前期就是砸錢進去,加上互相的不信任,他們身為中間方還要代為墊錢等等。差不多半年以後,收入和支出才持平,勉強能看到些許盈利了。一年以後,隨著平臺的擴建,幾乎整個大學城全部商家都陸續入駐,資金才開始大幅度回籠。

而就在一年前,也就是程飛躍休學之處,“我餓啦”終於離開了大學城,開始向省城其他地方進軍。

於是,盈利就如同滾雪球一般的翻滾起來,尤其在他們開通了網銀支付平臺後,終於不需要先行墊資了,沒有了積壓的資金,每一筆都成了純粹的利潤,更兼同城速遞開始獨立運行,自然又是一個新的創收。

袁藝是貪心的,她恨不得吃下馬爹的事業,可惜她到底還是來往了,除非早在重生之處,她就能弄到大筆的資金和合作夥伴,不然那是不可能成功的。

好在,她也知道一口吃不成大胖子,因此現在只寄希望於馬爹趕緊弄出手機支付功能來,天知道那塊蛋糕有多大,她就算沒法跟著一起做蛋糕,切一塊下來總沒問題吧?

尤其是,智能手機就快普及了。

多數人其實對“存在”和“普及”有所混淆。舉個例子,電話是一百多年前就發明了的,傳入中國大約是民國時期,然而真正開始普及卻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,甚至有些中小城市要到九十年代初期,才終於看到電話進入千萬家的盛狀。

同樣的,盡管最早的智能手機是在兩年前,也就是2007年就上市了的,可一方面智能手機就算有了,各類的手機APP也沒研發出來,另一方面這種天價也不是一般人所能負擔得起的。

就拿袁藝來說,上輩子她第一次使用智能手機是在工作以後了,用自己的工資買的平價安卓機,可就算是平價的,也要兩千多,幾乎是她當時一個月的工資了。而在最早,一個智能手機多數都要上萬,最便宜也得七八千。

這個價格,基本上就把學生狗驅逐在外了,畢竟當時的學生多數還是挺樸素的,幹不出逼著父母買新款手機這種事情。當然也許是環境所致,周圍的人都不用,自己也不會惦記著,假如所有人都有了,就自己沒有,那估計多半人都忍不住。

而讓袁藝最悲傷的就是,因為她最初窮,用了安卓機,直接導致後面就算有錢了,買得起蘋果機了,可她……用不慣了。

甚至於,這個習慣直接延續到了這輩子。

盡管用不慣蘋果機,袁藝還是想辦法辦理了海外賬戶,購入了蘋果公司的股票。就算她上輩子進入股市的時間很晚,也沒仔細研究過股票的歷史,可蘋果股票飛漲這個事情,卻仍然是知曉的。

除了彩票,她也就只能靠股票來投機取巧了。

當然,投機取巧是一回事兒,她的所有精力還是花在了事業上面。畢竟,“我餓啦”才是她真正為之付出心血的事業。

換句話說,明知道錢途無量,她又怎麽可能在這麽關鍵的節點放棄呢?要知道,時機是不等人的,一旦錯過了黃金創業期,等其他人將市場這個大蛋糕瓜分完畢後,她加入已經為時晚矣。

而只要按照眼下這個形勢繼續發展下去,用不了多久,等人手一個智能手機,等全民無現金模式普及,等……

我餓啦上市指日可待。

甚至為了將來的收益,袁藝都沒舍得將股份瓜分,除了她哥那是沒辦法的,其他員工就算是開發下單平臺的核心技術人員,她都沒舍得給股份。當然,股份是沒有給,其他福利還是給了的,而多數人是沒有那麽長遠的眼光的,比起那虛無縹緲的股份,人家更願意看到真金白銀。

給錢就好了,錢能花,股份能幹什麽?

於是,袁藝投其所好,不斷的加薪,甭管是勞苦功高的外賣人員,還是主管技術研究的核心骨幹,亦或是其他中高層領導等等,一律看具體情形加薪,哪怕不加薪,加班費和獎金都是少不了的。

程飛躍就是被錢給籠絡了的,他以前覺得沒人會喜歡加班的,畢竟他爸媽單位裏忙起來的時候,偶爾也需要輪流值班或者加班。每到這個時候,他總是能聽到父母的抱怨聲,因此他從小就認為,加班是一個很不好的事情。

直到後來,袁藝用實際行動告訴他,加班沒什麽不好的,真正不好的是無償加班。

平時夜裏加班提供免費的晚餐和夜宵,晚間有大巴直接送到公司員工寢室樓下,給加班費;雙休日加班提供免費的一日三餐,以及雙倍加班費,同樣都有大巴車接送;法定節日,例如五一十一過年等等,這些日子其他福利照例,加班費三倍起……

假如一個月的加班時間過長,到下月發薪水時,還會提供一個由袁藝自己出的紅包,金額則看具體情況而定,但絕對不會少於五百。

員工們很喜歡加班,並沒有聽到任何人抱怨。

其實,袁藝也不提倡加班,出的錢多是一回事兒,主要是長此以往,會消耗這幫元老級員工的健康。可她也沒辦法,哪怕“我餓啦”已經創業兩年了,卻仍然屬於創業的中後期,而迅猛擴充的結果往往就是人手不夠,即便一再招人,能頂上來的還是只有那些人。

袁藝盡可能的合理排班,同時也期待著下學期的實習生們。

在省城還是很美好的,因為大學多,每到春夏之際,幾乎所有的大四學生都會出來實習。“我餓啦”雖然比不上其他老牌子企業,可省城裏也不是全都是名牌大學,很多三流院校的學生是進不去好企業的,哪怕僅僅是實習也很難。

這個時候,薪金豐厚的“我餓啦”就會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。

巨額財富近在眼前,袁藝傻了才會回美院繼續念書。

是夜,趙秋萍和袁東海暫住在袁老太的房子裏,他們待在袁藝的臥室裏,隔壁程飛躍的臥室裏住的是袁大姑他們夫妻倆。

至於袁藝和程飛躍,其實早就已經搬出去了,基本上工作日都是待在員工寢室樓的頂層精裝套間裏的,只有很偶爾才會回到這邊來,好在東西還是挺全乎的,畢竟袁藝他們可沒那個閑工夫將厚厚的冬被特地搬到新家那邊去。

隔壁已經沒動靜了,趙秋萍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。

憑良心說,她也覺得袁藝把公司弄得挺好的,真要撒手不管了,也確實是心有不舍。問題是,在她一貫的想法裏仍然是讀書比較重要,或者更確切一些說,她的眼界比較低,看到的全是清一色的人生模板,真的沒有袁藝這種先例。

“東海,你說小藝怎麽就這麽著急發慌的?要是眼下她已經大四了,那該有多好啊?我說什麽也不會攔著她的。可她現在……明天上午,你跟我去一趟他們學校成不?問問他們校長這個事兒該怎麽辦。”

袁東海迷迷糊糊的答應了一聲,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:“明天是周六吧?”

“好像是啊。”趙秋萍腦仁生疼生疼的,想著人家領導雙休日應該不會來學校的,只好又道,“那咱們去問問他們的老師?電話問一問總成吧?”

“也行吧。”

行當然是行的,找到電話也挺容易的,就是接到電話的老師有點兒懵。

袁藝的大名不說響徹整個大學城,最起碼對於他們美院的老師來說,那絕對是難以忘懷的。尤其袁藝還喜歡找同窗,像美院這邊的,因為學費和平常畫畫買材料的費用都不低的緣故,很多人都有利用課餘時間勤工儉學。

以前吧,幹的最多的是去青少年宮教孩子畫畫,再就是跑去幫人家畫墻面藝術畫,錢不算多,還總是會碰上不給工資的情況,跑回來找學校訴苦吧,老師和領導們也很頭疼,因為這種事情真的不好處理,畢竟沒合同啊!

後來就好多了,有袁藝在,全美院但凡是想要勤工儉學的都跑去找她,一準能尋到活兒。

甚至不光是兼職,那些畢業生們也可以去袁藝公司實習,繼而留下來任職,畢竟一個公司也缺不了宣傳部。哪怕宣傳部用不了那麽多人,也可以去別的部門。

用袁藝的話來說,你不會總可以學吧?工作還能比讀書考試難?

畢竟,工作最多也就是咬牙啃上一個月,多看看多問問,怎麽著都是能學會的。而讀書考試就不同了,你就算學會了也沒用啊,因為總會有新知識沖著你撲面而來,還每次都是前面的知識沒消化完,後續的知識又來了,一茬加一茬,仿佛永遠割不完的韭菜。

可以說,袁藝的公司,很大程度上解決了美院兩個麻煩。

一是學生勤工儉學,二是應屆畢業生就業問題。

因此,當接到自稱是袁藝母親的電話時,輔導員完全是暈菜的。等了解到了具體情況後,她一琢磨,覺得這個事情不是自己能夠處理的,索性告知了系領導,再由系領導告知校長。

兜兜轉轉後,周六這天下午三點,趙秋萍和袁東海終於見到了美院的校長。

趙秋萍也挺恍惚的,她以為這事很難辦呢,都做好了心理準備,今天先打聽下情況,等周一學校領導上班以後,再去找校長。結果,這天下午就碰面了。

碰面總歸是好事,趙秋萍也不遲疑,趕緊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。

“……事情就是這樣的,我想了一晚上,還是覺得讓孩子先把書念完再說。”

校長比她更恍惚,他怎麽也想不明白,這都發財了,為什麽還要丟掉公司回來念書呢?當然,也不是沒有企業家在創業成功以後去鍍金的,可問題在於,就算鍍金也不該來美院啊,不是他妄自菲薄,實在是美院給不了袁藝想要的。

不光是校長,但凡知道這個事情的人,全都無法理解。

其實吧,越是在社會裏歷練久了的,越是知道工作和金錢的重要性。

這就好比袁藝上輩子,曾經流行過一段時間的某個直播問題,大意是,假如給你五十萬,你願意出售自己的大學文憑嗎?象牙塔的學生多半不願意,因為他們覺得自己肯定能賺到這個錢,沒必要殺雞取卵。可假如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好幾年的人,卻完全不在乎文憑。

文憑最多也只能被稱之為敲門磚,真正能讓你留在公司裏的,是你的能力。

更別提,文憑這個東西永遠都不能幫你達到財富自由,除非你打算一輩子替人打工,鞠躬盡瘁,直到有朝一日幹不動了,你得到的不會是一份辭退信,而是各種法子逼你主動離職。

當公司需要你的時候,他們會告訴你,請把公司當做你的家,你要為公司奉獻一切。

然而,當你已經徹底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,他們卻會說,公司不養閑人,你以為這裏是你家啊??

當然,假如那是一張真正鍍了金的文憑,自是要好好珍惜。可就連美院的校長都不認為,自己學校的文憑值得袁藝放棄“我餓啦”。哪怕按照最低的估值來算,那個公司也早就已經資產過千萬了。

校長;……給我一千萬,我能立馬辭職不幹。

出於種種考慮,校長沒立刻答應,只說這個事情最好是能讓學生自己出面,畢竟她早就已經成年了。再一個,就算他答應了,一旦曠課過多,袁藝仍然會面臨無法畢業的情況,哪怕當父母的每天押著她來上學,只要期末考試門門功課交白卷,到最後她依然是畢不了業的。

“你們回去跟孩子好好溝通一下,只要她本人願意,一直到今年的六月底,學校都是可以為她辦理覆學手續的。還有就是,一般休學都是一年的,她現在覆課了,前面半年也沒上,最後還是得比別人晚畢業一年的。”

趙秋萍心都揪在一起了,怎麽算都覺得劃不來。

可人家校長都已經說的那麽明白了,她也不好再糾纏下去,而且時間還有半年,的確還有轉圜的餘地。

“那只要我家小藝同意了,你們學校還是會要她的,對吧?你能保證?”

“至今年六月底,袁藝同學可以隨時回來上課,但如果學分不夠,她得重修,或者幹脆辦理完覆課手續後,九月份跟下一級的同學一起上課。”校長很肯定的點頭,“我可以保證。”

趙秋萍稍稍松了一口氣,至少今天沒白來,事情還是有進展的。

之後,她便跟袁東海一起離開了美院,再度回到了袁老太買的那房子裏。

“咱們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,明天就是周日了,最遲明晚,一定要回去了。”袁東海提醒她,“單位裏是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,再這麽下去,難說領導會怎麽想。”

“可小藝呢?你就不管小藝了?”

“我管不了她啊!”袁東海冤枉死了,他閨女是什麽德行,這麽多年下來了,他這個親爹還能不知道?要是真的能管,他早就管了,可既然管不了,那何比多此一舉呢?放過閨女,也放過自己,不好嗎?

趙秋萍倒是讚同這個話,可她又做不到袖手不管,幹脆在房裏轉了一圈又一圈,辦法倒是沒想出來,倒是盼到了一早就出門了的大姑姐夫妻倆。

噢,程飛躍也在,他陪著爸媽逛了一天的街,也順便買了一堆的東西,準備一早就走。

得知這個情況後,袁東海趕緊附和,只道他也要走。程飛躍一口答應,反正這會兒離各大院校放假還有段時間,明天早點出發,不愁買不到回家的車票。

趙秋萍急了:“你們就不管孩子了?躍躍你呢?你再念一年就好了吧?大四外出實習也是沒關系的,只要再念一念啊,你就可以拿到大學畢業證書了!”

“大舅媽,我拿不到的。”程飛躍一臉的無辜,“我掛科太多了,學校不可能給我發畢業證的。”

被這話噎了一下,趙秋萍又道:“那不是還有畢業大清考嗎?你自己說的,只要那次過了,就行了。”

“我要是能考過,我幹嘛不之前就過呢?掛科好玩嗎?”

“這……哎喲,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,小藝她自己胡鬧還拉上了你,害得你沒法畢業,這可真是太過分了。”趙秋萍越想越覺得心虛,總覺得是自家閨女造的孽。

程飛躍可算是開了眼界了:“不是……大舅媽啊,我這兩年時間,尤其是最近這大半年,那是每天全城各處的跑業務啊,好不容易有了現在這個局面,你叫我放棄事業,跑去讀書?讀書不就是為了賺錢嗎?我都能賺錢了,還跑去讀書幹什麽?輟學算了,不讀了,讀完也沒搞頭的。”

“怎麽能輟學呢?你怎麽能跟著小藝瞎搞胡搞呢?讀書重要啊!”趙秋萍是苦口婆心的勸著,殊不知她此刻在程飛躍心目中的形象瞬間一落千丈。

——多大仇?你非得這麽搞我?我辛辛苦苦滿城跑業務的時候你不說,現在事業有成了,你就準備一腳把我給踹了?是人嗎?過河拆橋?用完就丟?

——說得好聽,讓我回去讀大學拿文憑,不就是不想分我錢了,想把我給開了。心真黑啊!不是人啊!

——果然,全天下的大舅媽都不是好東西!!

“躍躍啊,你以後會後悔的,你還小不懂事,聽舅媽一句勸,回學校讀書去,別跟著小藝瞎胡鬧。”

“不,大舅媽你別勸我了,我不會後悔的,我不讀了,堅決不讀了,打死我也不讀了!”

一個要勸,一個不聽勸,沒一會兒屋裏其他人腦子就都大了。

袁東海看了眼他姐和姐夫,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,果斷的開門遁走,只圖個清凈。等程飛躍回過神來的時候,屋裏就只剩下他和他大舅媽了。

“躍躍啊,你要是真的不讀了,以後就是高中畢業大學肄業,你自己也說了,跑業務多辛苦啊,那你好好讀書,以後畢業了找個輕松的工作,多棒啊!”

趙秋萍努力的勸了,可惜收效甚微,等程飛躍實在是受不了了,他也跑了,回頭發了短信給他爸,約好了時間第二天一早過來接人去車站。

對於趙秋萍來說,該說的也說了,能勸的都勸了,結果女兒和侄兒都不聽。再一看,她老公和大姑姐倆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妥協了,她實在是沒了法子,因為惦記著單位的事情,次日一早也跟著回去了。

“你媽快把我逼死了!!”程飛躍從長途汽車站回到公司後,就直奔袁藝辦公室,開口就道,“她咋那麽能說呢?”

“管她呢,反正咱們已經曝光了,她愛怎麽說就怎麽說,我反而覺得渾身輕松了。”袁藝早就領教過了她媽的叨叨神功,並不以為然,盤算著下周的工作,她直接發了封電子郵件給程飛躍,“你別管家裏那點兒破事了,咱們的目標是,賺錢!”

“嗯,賺錢要緊。”

程飛躍也淡定了,橫豎那是袁藝的親媽,袁藝都不怕,他怕個啥?哪兒也沒有大舅媽管事的道理。

兄妹倆又開始了工作狂模式,事實上就算是雙休日,公司裏真正能休息的也不足一半人,這還是因為最近沒什麽大事的緣故,要是高峰期,怕是全體員工都要加班了。

他倆倒是該幹啥就幹啥了,回到家裏趙秋萍卻是不好了。

其實吧,絕大多數人都是環境動物,假如一直這麽下去,最多也就半拉月工夫,趙秋萍就該妥協了。因為女兒那頭說不通,老公也不站她這邊,又一日接回家來的婆婆更是滿口子都是小藝好小藝棒,她一個人堅持,又能堅持多久呢?

可她是一個人嗎?

不是喲!

等周一晚上,趙秋萍就接到了她娘家大嫂的電話,詢問袁藝那事到底怎麽樣了。

“我前天,就是周六那天晚上坐最晚的一班車回來的。沒辦法啊,單位有事情,要是不回來,我擔心回頭裁員裁到了我身上……嗯嗯,這事兒不要緊的,先說說小藝吧,情況怎麽樣了?你現在還在省城吧?什麽?你周日上午就回來了?”

苗靜驚呆了,不過更讓她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面。

當她得知袁藝休學並不是入了別人的騙局裏,而是跑去自主創業後,更是震驚得目瞪口呆。等趙秋萍一說,連校長都不讚成袁藝回校覆讀,還說袁藝那個公司做得真挺好的,她這顆心喲,簡直就跟泡在了陳年老醋壇子裏一般,又酸又澀,還生疼生疼的。

足足有那麽一刻鐘時間,苗靜楞是沒能找到一句接口的話,及至趙秋萍終於將全部事情說完了,說自己沒法子了,算了吧,兒孫自有兒孫福,由著袁藝去吧,苗靜這才回過神來。

“話也不能這麽說,書總歸還是要讀的,大學也是要念完的,不然回頭說出去,就是個高中生,丟人不丟人?又不是咱們那個年代了,現在最差也是個大學生吧?讀了這麽多年書,花了那麽多的錢,結果鬧到最後,大學肄業……多難聽呢!”

趙秋萍本來都已經認命了,這會兒聽著這話,原本平靜的心情又再度起了波瀾。可仔細一想,她只嘆氣道:“我沒辦法啊,小藝早幾年就任性,現在她都長大了,我能怎麽辦呢?”

“這樣好了,也不一定要丟下公司不管啊,完全可以找人幫著代管個兩三年的,你說對不對?回頭等小藝念完了書,再回來繼續幹唄,這樣不就沒問題了?”

趙秋萍心裏一動,可旋即又放棄了:“咋管啊?誰管啊?總不能我這邊勸著小藝回學校念書,那邊又讓東海大姐家的孩子輟學去管公司吧?我虧不虧良心呢?要是他倆都輟學了,那是倆人都有責任,可要是只躍躍一個人輟學呢?回頭我還有臉跟婆家親戚見面嗎?”

“不一定要躍躍啊,那也就是個孩子。”

“難道還能是我和東海去管?別鬧了,我倆懂什麽呢?再說了,沒幾年就可以領退休金了,我這時候辭職,圖什麽呢?”

苗靜這會兒已經平覆了心情,笑盈盈的建議道:“不一定你倆啊,也可以從親戚裏找一找,看有沒有正好沒工作的,或者工作不稱心的,幫著管個兩三年還是可以的。”

趙秋萍想啊想,楞是沒想到哪個親戚是符合條件的。想也是,無論是趙家還是袁家,親戚們都屬於捧著鐵飯碗的,除非是到了退休年紀的,不然都有工作。

“我娘家小弟現在在給人打工,不然讓他去看個兩三年?倆孩子都能搞定的事情,沒道理他都三十歲的人了,還弄不明白的。等小藝畢業了,再還給她就是了。”苗靜真誠的建議道。

電話另一邊的趙秋萍沈默了。

她是眼界窄,也的確是耳根子軟,可這並不代表她就真的傻啊!就算不知道袁藝那個公司資產究竟有多少,可不管是多還是少,都沒有直接拿來送人的道理吧?說是代管兩三年,回頭還能要的回來?

假如今天,是她親哥代為管理,那興許她還能理解,可大嫂娘家的弟弟……

“我還是再勸勸小藝吧,回頭再說吧。”趙秋萍敷衍的說道。

苗靜沒意識到自己的小心思曝光了,只接著勸道:“那你要好好勸,小孩子家家的就該在學校裏念書,到底也該把大學念完啊,就算她那個學校不怎麽樣,好賴也是個大學。”

放下電話後,趙秋萍沈默了許久,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
……

等那頭苗靜跟趙國昌把事情一說,當下遭到了趙國昌的怒罵。

“你瘋了是不是?小藝賺的錢,憑什麽給你弟弟?你當她是傻子呢?傻子都幹不出這種事情來!就算要給親戚,她爸那邊的親戚,她媽這邊的親戚,你弟弟算是她哪門子親戚?白把錢丟給毫無關系的陌生人?我看你才是個傻子!”

苗靜整個人都懵了,方才還滿腔喜悅,覺得一口氣解決了兩個問題,想跟老公分享一下,結果沒曾想卻遭到了一通痛罵?一時間,她有些心氣不順,漲紅了臉分辨道:“她要去上學,那公司總要叫人幫著管吧?你說兩邊的親戚,誰有這個空閑?再說了,只是幫著管管罷了,又不是真的要。”

“你可得了吧,就你弟弟那樣的還管理公司?他連自己都管不好!”

“我弟弟怎麽了?他好歹也三十歲的人了,小藝才二十歲呢,她都能做好的事情的,我弟弟怎麽就做不好了?”

“這跟歲數有什麽關系?你弟弟就算將來八十歲了,那歲數也依然是活到狗身上的。得了吧,你這些年你貼補了不少錢給他,我也是懶得說你,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?給他錢,跟丟水裏有什麽區別?起碼丟水裏我還能聽到個響聲!”

“你你你……”苗靜氣得胸口起伏不定,要知道,她娘家弟弟始終都是她的逆鱗,先前她雖然也知道老公看不上她弟弟,可她怎麽也沒想到這根本就不是看不看得上的問題。

“行了,這個事情你別管了,有這工夫你倒是可以多幫你弟弟相幾個女的,說不定就有傻子願意給他當媳婦呢?”趙國昌滿臉的鄙夷,說真的,他二弟還有他妹夫都是屬於那種沒什麽太大本事的人,可就算這樣好了,跟他小舅子也不能比,前兩者只是沒什麽本事,後者卻是個十足十的窩囊廢了,還是窩裏橫的那種廢物。

沒理會苗靜,趙國昌徑直去了書房那邊,用自己的手機給妹妹打了過去。

彼時,趙秋萍已經意識到了她大嫂有私心,她倒沒覺得對方是不安好心,可想趁機給娘家弟弟謀利肯定是真的。因為只是嫂子,倒沒覺得寒心,只是苦惱又少了個能商量的人。恰好這時,她哥打來了電話。

“你嫂子跟我說了小藝那事,我罵過她了。”趙國昌開門見山的說,“你別把那些話跟小藝說,我那個小舅子是什麽東西,誰還不知道了?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,到現在什麽事情都幹不成,住著父母的老房子,靠著三個姐姐時不時給點生活費,我看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。你放心,我絕對沒這個想法,小藝的公司肯定是她自己的,誰也別想插手。”

聽了這些話,趙秋萍心裏舒坦了許多,她就知道她哥不會跟她嫂子那樣自私。

又聽趙國昌繼續說道:“你先跟我說說,小藝那個公司叫什麽名字?我上網查查是個什麽情況,這才好給你出主意。”

趙秋萍還真就記得,主要是“我餓啦”這個名字太好記了,說了以後,她就聽到電話那頭有敲打鍵盤的聲音,不一會兒,趙國昌聲音微微顫抖的說:“小藝挺不賴的啊,估計資產過千萬……我看這樣好了,也別讓人家幫著管了,直接轉手賣掉就行了,拿個一千萬就算存銀行,每年的利息也不算少了。”

“什麽?”趙秋萍懵了,一千萬這個概念顯然是超出了她的預期。隱隱約約的,她想起來好像當時見面美院校長時,對方也有種把公司給他他願意辭職不幹的表現,當然這個不是說明人家校長貪心,而是那會兒校長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傻子。

不過,話說回來,直接放棄肯定是不可能的,但似乎賣掉會是一個不錯的主意?

掛掉電話後,趙秋萍拽著袁東海說了這個事兒。

袁東海本來正在對門鄰居那邊侃大山呢,就被趙秋萍拉回了家,還跟他說了袁藝公司資產過千萬這個事兒。

“哦,小藝公司原來值個千萬……”袁東海說到這裏突然卡了殼,猛的扭頭看向趙秋萍,“價值一千萬?哎喲哎喲,我的脖子擰了,擰了。”

趙秋萍原是打算跟他好好商量一下的,結果沒曾想還能變成這樣,頓時是又好氣又好笑,沒辦法只能給他去找藥酒,邊擦邊說這個事兒。

彼時,袁老太也散步回家了,跟著一道兒坐在旁邊,聽兒媳說話的同時,順便毫無母愛的嘲諷了蠢兒子。

大致的弄明白原委後,袁老太嗤笑一聲:“一千萬?你倆的眼皮子可真淺喲!我跟你們說,就小藝中考以後,她領著我去解放東路那頭買了兩個小鋪子,花了十萬塊錢。不到一年,鋪子賺得租金加上我攢的錢,就又買了兩個車位。後來她不是要上大學嗎?高考前幾個月,兩個鋪子賣掉了,賣了八十萬。車位也賣了,一個賣了八萬,一個賣了十萬。這些錢啊,全都拿去省城裏又重新置辦了產業。”

趙秋萍、袁東海:…………

不理會愚蠢的兒子兒媳,袁老太徑自說著自己的發家史。

“有了本錢以後,我和小藝啊,逛遍了大學城,又買了三個小鋪子,和一個二居室小套。這都兩年多了,你倆知道我的產業值多少錢嗎?不怕告訴你們,就我手上的這些產業,不算那個小兩居,但是鋪子,每年就能給我賺回十萬的租金。而且小藝前陣子跟我說了,省城的房子在漲價,比起我買的那時候,漲了起碼三十萬!”

袁老太不會知道,三十萬根本就稱不上漲幅,等過個十年,光是那三個鋪子,就能賣到至少一千萬。至於那個住宅,考慮到並非學區房,漲幅可能不算特別大,饒是如此,在房價暴漲的大環境之下,賣個兩百來萬還是沒問題的。

“哦對了!”袁老太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,一拍腦門,“你三弟啊,就夢夢生出來的那一年吧,跟他老婆一起在首都也買了三套房子,當時還是貸款買的呢,小藝說了,有魄力,首都的房子跟咱們這邊可不一樣,跟省城都沒法比,就算要貼銀行利息,那也是劃算的。這不,才多久呢,聽說啊,漲了得有七八十萬了。”

趙秋萍、袁東海:…………

倆人對視一眼,心道,到底是咱們跟不上時代進步的腳步,還是這個時代發展得太快太快了?

不管是哪個,他倆都從心底裏升起一股無力感。

那種感覺,大約是被時代拋棄的悲傷吧。

這一年的年關裏,袁藝成功的刷屏了。

確切的說,她的事跡震驚了那些後得知消息的親戚們。也有人勸她收手,見好就收啊,上一輩人都是比較保守的,就連袁藝二舅還有她外婆也是這麽想的,包括袁藝的二爺爺三爺爺他們,都認為她是憑運氣才賺了大錢,那當然要捏在手裏啊,難不成還等著倒虧出去?

一千萬啊,人家中彩票頭獎也才五百萬,她這個多能耐啊!

可就算再能耐,那都沒有捏在手裏的錢來得安穩踏實。一千萬能用一輩子呢,正好賣掉了存銀行吃利息,再回學校把書給讀了,畢業以後找一份安穩清閑的工作,多好啊,多麽幸福的人生啊!

親戚一多吧,各種心思的人都有。

有些是真的替袁藝著想,覺得她年紀小,敢拼敢闖是好事,但也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啊,萬一回頭破產了怎麽辦?人家想的是,假如上班被辭退了,其實也沒太大的損失,頂多虧一個月的工資。可投資要是失敗了,能把先前賺的全虧進去。

還有人給舉例子,說這做生意啊,就跟賭錢是一回事兒,一開始贏了就趕緊收手,千萬別再跟著繼續下註了。這要是還繼續玩,遲早會全都輸出去的。

這是守成派的思想,越是上了年紀的人,越會是這麽想。

當然,袁老太是個例外,她現在都不惦記她那十萬塊的老本了。再說了,做生意是能失敗,房子還能沒了?大不了也就是商鋪租不出去空著唄,她都賺了那麽多了,不虧。

還有一部分人是有著自己的小心思,親戚裏頭有人發財了嘛,那當然是想分一杯羹了。

這會兒已經有很多國企漸顯頹勢了,就別提有些人還是在廠子裏上班的,三班倒的有,戶外作業的也有,又苦又累還沒幾個錢,就巴望著換個清閑又錢多的工作,最好還是那種做辦公室的,說出去很體面的工作。

當下,能找到袁藝是最好的,沒見到袁藝,就找趙秋萍和袁東海說說,讓給安排安排,講明了要活少錢多體面的工作。還美其名曰,袁藝年紀還小,一個人在省城多孤立無援啊,小心別給人騙了,他們是去幫忙的。

於是,好好的一個過年,直接變了味兒。

袁東海沒了法子,索性帶著袁老太並大姐、二弟一家子全跑了,也沒跑多遠,就跟前兩年那樣,去周邊的古鎮過年,反正就算單位再忙,初七之前又不可能上班的嘍!

而袁藝和程飛躍更絕,一看事情不對頭,立馬腳底抹油直接開溜,當然紅包還是給了的,畢竟他們已經不是學生,而是能賺錢有收入的人了。

兄妹倆是正月初二天不亮就跑了的,程飛躍已經考出了駕照,二話不說拉著他妹兼領導就跑。結果,他倆前腳在到省城,沒兩個鐘頭就接到了袁愷的電話,說他已經到車站了,求接。

“你來湊什麽熱鬧?”程飛躍現在腰包鼓了,脾氣也漲了,起碼面對袁愷時,敢擺哥哥的譜了。

可惜,袁愷並不鳥他。

“姐!這不公平!我比咱哥聰明多了,你為什麽跟他合作,不跟我合作呢?”

“因為你人在首都。”袁藝無奈了,“這樣吧,你先把書念完了,回頭來幫我怎麽樣?”

“那哥呢?”袁愷一臉的質疑。

袁藝對這個弟弟還是很有耐心的,當下就好聲好氣的解釋道:“事情呢,是這樣子的。你聰明啊,而且你那個學校多好呢,老師教的好,你學的也認真,大學四年一定能給你帶來很多提升的。回頭你大學畢業了,我可以跟你簽個合同,我出錢送你去美國留學深造。等將來你讀完博士後,再來找我,有合同證明的,我必須用你。”

“我哥不用深造?”袁愷聽了這席話,心裏還是很舒服的,不過他覺得還是應該問清楚。

“他深造什麽?定型了!”袁藝很是認真的回道,“咱哥啊,他的智商基本上在小學時期就已經定格了,再沒有上升的空間了。”

程飛躍正在袁藝辦公室裏翻吃的呢,還非常有兄弟愛的分了袁愷幾包,畢竟又不是自己的,慷他人之慨這種事情,他是相當樂意去做的。

結果,聽到這裏後,他意識到袁藝在說他,當下習慣性的附和著點了點頭:“嗯,對對。”

袁愷不敢置信的看了過去,程飛躍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,沖著袁藝怒目而視:“圓滾滾你又說我壞話!”

“我不是在說你壞話,我只是說了兩句大實話。”袁藝隨口解釋了兩句,又不管他了,只對袁愷說,“反正現在你放假著,我就帶你隨便看看,技術部對你開放,你可以去觀摩學習。很多時候,理論結合實踐才是最好的,雙管齊下嘛。”

搞定了蠢哥哥,以及完全被自己洗腦了的聰明弟弟,袁藝這才松了一口氣,開始研究新年新的發展計劃。

外賣平臺說簡單也簡單,說覆雜也覆雜,對於他們這些沖在最前線的人來說,一切都是陌生的,需要一點點摸索的。偏生,無論如何都不會缺模仿者,好在袁藝本身就是擁有著超前意識的,哪怕對方有心模仿,她的速度卻永遠保持在最前列。

至於親戚們,愛咋咋地,與她何幹?

不過,上輩子在最初,她還真沒碰上過這種事情,估計是因為她家親戚都認為她只是夫家推在前面的傀儡而已,沒話語權的那種。直到她和前夫離婚了,親戚們這才蠢蠢欲動,然而那個時候,她早已羽翼豐滿,才不會在意這些破事兒。

多年一言堂模式下的袁藝,氣勢還是很足的,足以逼退那些想要占便宜的親戚朋友們。

可現在卻不同了,誰都知道這是袁藝自己的公司,哪怕程飛躍占了股份,可公司真正的所有人還是袁藝本人。再就是,這回不光沒人替她擋在前面,她的年紀也太輕了,起碼上輩子她離婚時都三十了,可這輩子她這個年紀,真的是完完全全的學生樣兒。

那又如何?

她人在省城,而親戚朋友們都在市區乃至縣城裏,可以說是鞭長莫及。再就是,她很忙的,忙到連軸轉,哪裏有空去管這些瑣碎的事情?

在年後,她就將自己的手機給了助理保管,又換了一個新手機新號碼,專門用於工作,並且僅僅只有核心團隊以及其他合作者知道,就連她爸媽和奶奶要找她,都得通過助理,或者幹脆就是由她在固定的時間打過去。

這真不是她故意拿喬,而是實在是太忙太忙了。

尤其是,隨著智能手機的逐漸普及,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,連睡眠時間都被無限壓縮,真的是沒空敘親情了。即便這樣,她還是每周堅持給家裏去電話,表明一切都好,然後……

就沒有然後了。

大把的錢正在等著她去賺,真的是分身乏術了。

趙秋萍不是沒抓緊時間勸她,一開始是勸她賣掉公司回去上學,後來就變成了勸她別那麽著急往前沖,畢竟錢是賺不完的,到最後則幹脆變成了勸她多休息休息,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,別的一切都不重要。

彼時正是國企動蕩得最厲害時,很多國企都被迫民營化了。哪怕碩果僅存的那些,各類福利也慢慢的降低了。就連自認為是金飯碗的公務員都面臨著薪金消減的窘境,而袁藝大舅媽所在的諾記更是接連幾年大裁員,終於在前不久,裁到了她身上。

哪怕是袁藝父母面臨的處境也很是不好,所有的福利都沒有了,工資倒是還發,然而即便工資不變,可物價卻是在上漲的。

以前夫妻倆月收入五千,是完全夠一家人開銷的,可這才過了多久,錢已經不太夠用了。

多虧袁藝早已不跟父母伸手要錢了,她還能倒給他們錢。至於袁老太,她是全家裏面,除了袁藝之外最有錢的人了。因為再投資的欲望不是很高,加上她年事已高,從理論上來說,年歲跟投資項目是很有關系的,袁藝也不建議奶奶投資高風險的項目,只跟她說,讓她盡量花錢,把每年的租金通通花掉,不夠找大孫女要啊!

袁老太每年光是原先三個商鋪的租金就高達十萬,而原本那個小房子,也在前幾年被袁藝代為處理掉了,得來的錢又換成了鋪子,當然袁藝暗中貼補了不少。新的鋪子地段好極了,位於最繁華的鬧市區步行街裏,還是臨街的三開間大商鋪,光這個商鋪每年就能給老太太帶來足足二十萬的房租收益。

老太太就算再怎麽可勁兒的花錢,那也是花不完的。

當然,袁藝不是沒想過給她父母置辦產業,後來一琢磨,覺得其實也太大必要。反正她早在一年前,就讓自己的私人律師準備了遺囑。

——假如她意外過世,她所有的資產都會被分割成三份,交給她父母和奶奶,同時父母和奶奶只享有產權卻沒有管理權,她公司的管理權將交給她哥。

不是她非要觸自己眉頭,而是這個確實很有必要。

為什麽她重生以後都不去考慮上輩子的事情?一方面,她覺得重生好比時光倒退,只是她捎帶上了記憶,別人沒有而已。另一方面,則是她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措施,當然那時候她的資產並不是全部留給她的父母和奶奶的,因為數額太龐大了,涉及也太大了,所以她留給家裏人的只有不動產和現金,以及部分分紅的股份。至於其他的資產,她自是另有處理。

聽著電話裏趙秋萍那熟悉的勸說聲,袁藝笑得很是輕松。

“媽,我心裏有數的,你照顧好家裏就可以了。對了,想不想去歐洲玩一圈?最近郵輪游很流行,想去的話,就趕緊去吧,也把我奶捎帶上,問下大姑和二叔他們有沒有空,空就一起去吧,也好有個照應。”

“不去,單位請不出假來的。”

袁藝瞎出主意,“媽,你看這樣行不,你要不要跟我爸再去生個二胎玩玩?沒事的,就算你倆不符合政策,大不了罰錢唄。單位開除?你倆那破工作至於嗎?”

趙秋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辭職的,她還反過來勸袁藝:“我和你爸有個穩定的工作是好事,也算是個退路吧,總不能把全家的生計都壓在你身上。”

“你倆一共月入五千……”

“那怎麽了?好歹也是鐵飯碗。”

“媽,時代變了。”袁藝很是哭笑不得,“你們以前不也說,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,都是撈金的好時候嗎?那些原本你們看不上的二流子都成了暴發戶。其實,撈金的機會永遠都有兩個,一個是十年前,一個是當下。至於工作……”

袁藝長嘆一口氣,她很早就知道自己跟絕大多數人是不同的,上輩子不成熟的時候,她也跟人爭辯過學習和賺錢。很多人都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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